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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推书《踏枝》结局秦鸾赵繁全文免费阅读地址

    时间:2023-03-31 22:41:44    作者:酒肉和尚    来源:mp

    小说简介:年度言情经典小说系列《踏枝》是酒肉和尚创作的言情小说,情节精妙绝伦,扣人心弦,值得一看。《踏枝》精彩节选:下下,并一块也没有多少人、多少事,怎么处理起来,就这么累人呢?汪嬷嬷道:夫人是事事用心、亲力亲为。用心了,不一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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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秋日凉。卤

    院子里,婆子指挥着几个小丫鬟搬花盆,将正正要开的菊花依次列好。

    一面叮嘱着,婆子一面转头往屋里看,透过半开着的窗户,与里头的二夫人季氏对上了视线。

    婆子赶紧露出了讨好的笑容。

    季氏只睨了她一眼,就挪开了目光,从汪嬷嬷手中接过了茶盏,轻抿了一口。

    热茶下肚,季氏神色舒缓了些:“老汪啊,我们永宁侯府上上下下,并一块也没有多少人、多少事,怎么处理起来,就这么累人呢?”

    汪嬷嬷道:“夫人是事事用心、亲力亲为。”

    “用心了,不一定有人记得好,若不用心、出点岔子,就全是我的错了,”季氏轻哼了一声,“吃力不讨好,偏连个能接手的人都没有。”卤

    季氏又抿了一口茶。

    中馈总得有人掌着。

    前年,永宁侯夫人称年纪大了,操劳不动,把掌家大权放了。

    府里,长媳过世后,长子并没有续娶一位,季氏作为二儿媳,顺理成章成了接掌之人。

    季氏心里欢天喜地、明面上推了三推,总算把这个香饽饽接下了。

    那个时候,她确实认为掌中馈是香饽饽。

    现在……卤

    季氏只想冲前年的自己翻两个白眼。

    做一个只知吃喝,有事儿讨婆母开心,没事儿自己寻开心的儿媳妇不好吗?

    为什么要辛辛苦苦从早起忙到歇觉!

    “累死个人!”季氏忿忿。

    汪嬷嬷想了想,道:“原是府里没有其他人能操持,这会儿,夫人,不如交给大姑娘?”

    “大姑娘?”季氏撇了撇嘴,“我们是永宁侯府,不是天一道观,倒也不是我这个当婶娘的低看她,听说她理道观都理得不怎么样,理侯府,我怕她给我理亏了。”

    没错。卤

    他们永宁侯府的大姑娘秦鸾,还是一位道姑。

    秦鸾幼年,拜了一位师父。

    最初在家中修行,八年前,随师父去了观中,逢年过节只简短家书送回来。

    待师父云游后,观中大小事务,听说就由秦鸾掌着了。

    季氏原以为,秦鸾还得有一两年才会下山,没想到,上月末,这位大侄女忽然送信回来,说是奉师命、要回府了。

    府里见信,便安排了车马,去观中迎接。

    昨日,秦大姑娘刚刚抵达。卤

    “说起来,”季氏压住了声音,问汪嬷嬷道,“打听出来了吗?到底是什么师命,她又和老侯爷、老夫人说了什么?”

    汪嬷嬷摇了摇头。

    大姑娘昨儿一进府,就去拜见了永宁侯与侯夫人。

    祖孙三人,闭门说了快一个时辰。

    二夫人对此好奇极了,偏偏,侯夫人那院子里,轻易打听不出消息来……

    季氏抿了抿唇,道:“她忽然回来,太反常了,我这心里啊,七上八下的,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儿。”

    “能有什么大事?”汪嬷嬷宽慰道,“奉师命,师命还能让她翻天覆地不成?夫人您在她幼时不曾亏待,现今也不图她什么,说穿了,往日无冤近日无仇,您不用担心。”卤

    季氏琢磨着汪嬷嬷的话,喃喃道:“也是。”

    汪嬷嬷又道:“不过,夫人说得也有道理,大姑娘没有接触过府中中馈,贸然交给她,确实不妥,这个家啊,还是要靠您多出力。”

    季氏不愿多想中馈,只问:“她这时候在做什么呢?老老实实待在自己院子里?”

    “大姑娘在自己屋里,”汪嬷嬷顿了顿,“只打发钱儿出去采买了。”

    季氏奇道:“还得让个大丫鬟去采买?底下没人做事了?”

    “门房上也这么问了,”汪嬷嬷答道,“钱儿说,大姑娘要的东西细致,采买的妈妈们未必懂,她跑一趟,也正好回去看一眼她老子娘。”

    季氏道:“到底是什么东西?”卤

    汪嬷嬷干巴巴笑了笑:“黄纸、朱砂、烟墨。”

    季氏:……

    行吧。

    她确实不懂,采买婆子们也不懂。

    可是,买这些回来是做甚?

    大姑娘回府,是来贴符的?

    “难道、难道,”季氏下意识吞了口唾沫,“我们府里,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?”卤

    汪嬷嬷亦是脸色一白,心中害怕,嘴硬道:“夫人可别胡思乱想,自己吓自己,老侯爷一生戎马、血气重,有老侯爷在,我们府里怎么会出不干不净的东西。”

    “啊呀,宁可信其有,”季氏在汪嬷嬷胳膊上拍打几下,“你去大姑娘院子里看看,她若画符,你多讨几张回来,我收着以备不时之需,去、赶紧去!”

    这位大侄女,理中馈的水平不行,但想来,画符应该还靠得住吧?

    毕竟,当了好几年的道姑,画符是基本功了吧?

    东园里,秦鸾站在书案后头,提笔描画。

    钱儿心中痒痒,又不敢打搅她,只能探着脑袋,以手为笔,跟着胡乱比划。

    虽然看不懂,但是,自家姑娘裁黄纸、备符水、化符墨,落笔一气呵成,看着就厉害极了。卤

    等秦鸾放下笔,钱儿忍不住问道:“姑娘,这些符纸有什么效果?”

    秦鸾抬起眼。

    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,眼型如月,自带笑意。

    “哪有什么功效,”秦鸾慢悠悠道,“不过是日课罢了。”

    钱儿唉了一声,追问道:“姑娘诓奴婢呢,符纸明明顶顶厉害,什么贴上就动不了,贴上就说不了话,贴上就浑身瘙痒。”

    秦鸾打量着钱儿:“我上山这几年,你在府里都看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?”

    钱儿眨巴眨巴眼睛:“真没有功效?”卤

    “你啊,”秦鸾把符纸收拢,“少看些鬼怪志异吧。”

    钱儿失望。

    姑娘上山修行时,没有带任何人手,钱儿自然也留在府里。

    平日收拾院子,活儿少,这几年里想的最多的,就是姑娘练就了什么本事,又有什么能耐。

    没想到,全是志异里瞎编的……

    外头传来了汪嬷嬷的声音,钱儿迎出去。

    汪嬷嬷笑眯眯问:“大姑娘在忙什么?”卤

    钱儿顺着答道:“刚画了符纸。”

    意料之中的答案,汪嬷嬷却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
    果然,秋天的日头不够大,怪凉飕飕的。

    “画了多少?”汪嬷嬷一面走,一面问,“有多的吗?我来讨几张。”

    钱儿张了张嘴,还来不及说什么,汪嬷嬷就已经大步流星进了屋子,只留给她一个迫不及待的背影。

    “可,可是……”钱儿垂下肩,“姑娘说符纸没用啊……”

    第2章 批命

    秦鸾请了汪嬷嬷坐下。俄

    她问:“妈妈过来,是婶娘有事儿要交代我?”

    汪嬷嬷堆着笑,没有立刻答,只鼻尖,动了好几下。

    墨,都有墨香。

    朱砂墨,亦有它的味道。

    仔细分辨起来,味道熟悉,又有点陌生。

    怪不得说“细致”,修行过的道姑用的器物,果然和寻常人的文房不一样哩。

    心里感叹着,汪嬷嬷开口时,更添了几分恭敬:“刚听钱儿说,姑娘先前在画符纸,奴婢见识浅,不知这些物什轻重,姑娘画的是什么符,有什么用处?”俄

    “是在画符,”秦鸾笑道,“符纸用处多,什么贴上就动不了了。”

    汪嬷嬷睁大了眼睛。

    “贴上就说不出话来了。”

    汪嬷嬷不禁“啊呀”一声冲口而出。

    “贴上就浑身痒得直打滚。”

    “乖乖!”汪嬷嬷下意识拿手往胳膊上抓了两下,这才反应过来,不好意思地冲秦鸾笑,“姑娘的这门本事可真厉害!”

    秦鸾转眸,视线越过汪嬷嬷,落在后进来的钱儿身上。俄

    见钱儿的眼睛瞪得比汪嬷嬷都圆,秦鸾忍俊不禁,道:“都是钱儿从书里看来唬人的,我画的符,哪有那些功效。”

    汪嬷嬷干笑着。

    哎,大姑娘离家多年,这初初一回家,她都吃不准大姑娘现如今的性子了。

    哪句真,哪句假,辨不清楚。

    转念想到来意,汪嬷嬷还是道:“大姑娘真是爱说笑,那符纸,画好了是要贴起来的吧?不如……”

    秦鸾听出了王嬷嬷的话中之意,起身从书案上拿了几张:“平安符,不用贴,收着就好。”

    汪嬷嬷赶忙双手接过,心里大赞姑娘“明白人”。俄

    黄纸朱砂不贵,真正贵重的是画符的本事。

    高人笔下符纸,千金难求。

    自家夫人听风就是雨,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家里恐不干不净,若没有几张符纸傍身,只怕夜里都睡不着觉了。

    至于这符纸有用没有用……

    汪嬷嬷定睛打量秦鸾。

    数年光景,大姑娘早不是离京时模样了。

    她长大了,个头看着比同龄的高些,身形窈窕,府里没有现成的衣裳,大姑娘穿的戴的都是道观里带回来的,十分素净。俄

    仙风道骨ʟᴇxɪ。

    看着就像那么一回事!

    降妖除魔,大姑娘兴许没有那等修为,但画几张平安符,配合着老侯爷的一身凛然正气,保府中太太平平,想来不成问题。

    汪嬷嬷仔细又谨慎地把平安符收好,道:“大姑娘刚回来,屋子里缺了什么、又有什么用着不顺手,只管开口。

    奴婢们只识得日常物什,修行上讲究的东西从未了解过,得烦姑娘耐心教一教,往后采买便不会错了,也不用回回都让钱儿去跑腿。

    昨儿您刚到,舟车劳顿的,怕扰着您歇息,厨房上就没来问您的喜好口味。

    下午,还有裁衣的过来,给您量了身形,好做几身新衣。”俄

    “婶娘做事细致,”秦鸾道,“我居观中久了,没有什么忌口的,只口味轻些而已,屋里日常用度足够了,只符纸什么的讲究些,等我教明白了钱儿,让她与采买的嬷嬷们讲。”

    汪嬷嬷认真听秦鸾说话,一一记下。

    “至于衣裳……”秦鸾顿了顿,“明日再量吧,下午,我有安排了。”

    汪嬷嬷闻言,顺着要细问,见一直笑着说话的秦鸾微微蹙眉、一副若有所思模样,她嘴边的话也就转了个弯:“姑娘可是要出门?门房上给您备车马?”

    秦鸾摇了摇头:“不用备,走两步就到了。”

    如此,汪嬷嬷便不再问了。

    又说了几句,汪嬷嬷起身告辞。俄

    她得与季氏复命去了,希望季氏收着了平安符就能放下心来。

    秦鸾让钱儿送汪嬷嬷,自个儿坐着,食指从杯中沾了些水,在桌面上描画着。

    不止婶娘对她突然回府心生好奇,祖父与祖母一样疑惑不已,可事实上,秦鸾自己都有许多不曾想明白的地方。

    秦鸾出生时,有高人批命,说她一生大富大贵、脚踏高枝、恩荣无限,只是,人的一生,福祸皆恒定,为了撑起沉甸甸的恩荣,亲缘自是浅薄,若不然,还未等飞上枝头,就已经受不住折了……

    高人没有说完,就被永宁侯吹胡子瞪眼、提着长刀赶出了府。

    他永宁侯的孙女,自然一生福贵,还飞什么高枝,他这身老骨头就是高树。

    高人赶走了,但命格似乎真就那般了。俄

    秦鸾的母亲产后多病,养了三年多,撒手去了,父亲亦是病了一场,精神大不如前。

    也不知道哪个想起了高人的“无稽之言”,一时间传了些流言,连后宫里的顺妃娘娘都听说了。

    许是真就记住了“无上恩荣”,顺妃有意让所出的二皇子与秦鸾定亲,前脚试探了永宁侯夫人,后脚,永宁侯就闯了御书房,在御前大骂顺妃。

    彼时朝廷正西进以图收复失地,永宁侯随时准备听命出征,老侯爷一口一句“顺妃咒老臣战死”,让皇上命顺妃不可再提此事。

    顺妃是不提了,但失去了母亲的秦鸾,变得体弱多病。

    五岁那年,高烧不退,太医们纷纷摇头,永宁侯府束手无策之时,天一观的道姑沐云到访,收秦鸾作徒弟。

    而顺妃突然旧事重提,这次皇上的态度又十分暧昧,永宁侯与沐云仙姑商量之后,暂时答应了下来。俄

    若秦鸾能熬过这一回劫难,没有夭折,那等她修行至十六岁,再行聘礼,若活不到那时候,只当没有这事儿,也不会无端端占了二皇子妃的位子。

    御前,向来直性子的永宁侯把这个意思委婉又委婉、粉饰再粉饰地表达了,皇上倒也没说多的,颔首应允了。

    自那之后,秦鸾便在府中修行,身体日渐康复,两年后,能跑能跳的她随师父去了道观生活。

    秦鸾一直以为,她会在修行期满后下山、被聘为皇子妃,哪怕她喜欢观中生活,祖父也不可能为她这事三闯御书房、出尔反尔,将来二皇子若得了大统,便算是印证了那高人的话……

    直至、直至那天夜里,秦鸾梦见了已离观云游几年的师父。

    梦里,师父静静交代她,让她这就下山。

    回京去,退一桩亲,救一个人。 俄

    第3章 有救

    皇子婚仪,礼数繁复。猊

    虽然,秦鸾与二皇子之间只是个口头婚约,并未走那些仪程,但皇上金口,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将这事作废了。

    退婚也好、悔婚也罢,如此有损皇家颜面的举动,到底不可能一两句话就归为“陈年旧事”。

    这亲,不好退。

    难归难,真正让秦鸾不解的,是缘由。

    当年“结亲”,本就古怪得紧。

    二皇子不过就比秦鸾长三岁,顺妃即便野心勃勃,也不该在儿子年幼之时就急不可耐、站出来当靶子。

    再说皇上,不止当年,现如今对几个年纪相仿的儿子,亦没有明显的偏爱之情。猊

    顺妃被拒一次后,若无皇上授意,应是不会再提第二次。

    那年重提,八成是皇上的想法。

    既然不偏爱二殿下,那给他定下一门有“说法”的亲事,皇上此举,可能是另有考量。

    至于退亲,师父在梦里并未详细解释。

    秦鸾对二皇子无好感无恶感,但是,无论是明面上呈给皇上的理由,还是师父让她这么做的真真原因,她得做到心中有数。

    需得小心进退。

    皇上毕竟是皇上。猊

    祖父再多军功,也是臣子。

    退亲无法一蹴而就,救人,是眼前能做、也必须做的事情。

    秦鸾要救的人,是兰姨。

    兰姨名唤楚语兰,是秦鸾母亲的闺中挚友,她嫁给了忠义伯世子。

    秦鸾病怏怏的那两年,兰姨时常带着独女万妙来侯府探望她,万妙与她说些同龄姑娘的童言童语,兰姨给她讲闺中与她母亲往来的故事。

    靠着兰姨的故事,秦鸾虽早早失了母亲,却对母亲并不陌生。

    等秦鸾拜了师、身体好起来后,兰姨和万妙亦经常邀她去伯府做客。猊

    上山之后,兰姨与万妙还来道观里看过她。

    从那时起,虽是多年未再见,但秦鸾与万妙一直没有断了书信。

    差不多春末时,万妙提过兰姨病了,不严重,大夫交代静养,再后来,信上说病情反复,精神差了很多,字里行间,秦鸾能读出万妙的担忧以及无奈。

    做女儿的害怕母亲一病不起,又晓得寿数天定,若真到了尽头,再是不舍,也无法从阎王爷手中抢人。

    秦鸾回信里宽慰着万妙,当时她能做的,只有这些。

    而现在,在师父交代之后,秦鸾知道,她能替兰姨和万妙做更多。

    秦鸾起身往内室,取了一小瓷瓶,拿着拂尘,再又出来,就见钱儿站在桌边,聚精会神看着面上的水渍印子。猊

    “看出了什么端倪?”秦鸾问道。

    钱儿闻声回神,摇了摇头:“太深奥了,奴婢看不出来。”

    “随手乱画的,”秦鸾拿拂尘在钱儿面前晃了晃,道,“当然没有端倪。”

    见小丫鬟睁大眼睛、一脸吃惊,秦鸾不由心情一松,笑着走出了屋子。

    钱儿左看看秦鸾的背影,右看看水渍印子,纠结了会儿,一跺脚追了出去。

    随手画的都这么玄妙,自家姑娘一定顶顶厉害!

    作为姑娘的大丫鬟,得好好跟着姑娘。猊

    忠义伯府与永宁侯府在一条街上。

    伯府大门开着,门房上的愁眉苦脸,见秦鸾进来,勉强打起精神应对:“这位仙姑,主家今日有事,实在抽不得空……”

    时人信道,对上门布道的道士向来客客气气。

    秦鸾知对方没有认出她来,只观她打扮,委婉拒客,便问钱儿要了腰牌,与那人道:“永宁侯府的,我来寻你们大姑娘。”

    门房定睛看了腰牌,又看秦鸾:“哎呀,莫不是秦大姑娘?”

    秦鸾颔首。

    门房请了秦鸾进去,不多时,万妙提着裙子一路跑出来。猊

    “阿鸾!”万妙跑得气喘,一双眼睛却比脸颊都红,显然是哭过了的,“阿鸾!我娘要不行了!”

    秦鸾挽着万妙往内院去,一面走,一面柔声细语地安慰,让万妙的情绪渐渐稳住了些。

    “母亲这一旬越发不好了,”万妙抽泣着,“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还多,我很担心她,日日陪着,都不知道你回来了。”

    “我回来得急,没顾上给你递信,你自然不知,”秦鸾道,“大夫怎么说?”

    “大夫都说没办法,父亲求了祖父,连太医都换了三个了,还是……”万妙垂着头,“刚又来了两位太医,都说,就这两天了,你来得也巧,还能见着母亲最后一面。”

    秦鸾低低应了声。

    听万妙的说法,兰姨的状况比她预想得还要糟。猊

    可师父既然命她救人,就是知道,以她的能力可以救。

    能救,也要救。

    兰姨住的院子,很是沉闷。

    秦鸾一进去,就见万妙的父亲、忠义伯世子万承与两位太医说话。

    万承的面色,可谓是阴云密布。

    秦鸾上前,唤了声“万姨父”。

    万承打量秦鸾,勉强挤出个笑容,却比哭还难看:“阿鸾来了啊,都这么大了,要不是门房来人报了,我这一眼还认不出来了呢。ʟᴇxɪ进去看看你兰姨吧,看你长大了,她肯定高兴。”猊

    秦鸾没有立刻进去,而是问了太医:“兰姨是什么病症?春时只是小病静养,为何不过数月,就要不行了?”

    “起初只是风寒而已,”李太医道,“后来病情变化,世子夫人当年生产时也留了些隐患,此番一并发了出来,我们确实无能为力。”

    另一位太医姓廖,秦鸾幼时病中,便是由他看诊,知她与楚语兰、万妙亲厚,劝道:“大姑娘,去看看世子夫人吧,多余的……”

    听了这话,万妙忍不住又掉了眼泪。

    秦鸾紧紧握着万妙的手,牵着她进了内室。

    病榻前伺候的,都是楚语兰身边的老人,秦鸾皆认得,只是此时不适合叙一叙旧。

    万妙在榻前坐下:“母亲,阿鸾来看您了。”猊

    楚语兰的眼皮子动了动,她听到了,却没有力气睁开。

    秦鸾扣住了楚语兰的手腕。

    脉搏微弱、若有似无,再看面色,泛着黄,整个人都没有多少生气。

    秦鸾伸手翻了楚语兰的眼皮,眼白浑浊,眼珠没有光亮。

    太医说“不行了”,是有道理的。

    万妙见她这一番动作,问道:“阿鸾懂医?”

    秦鸾没有答,转头与一旁候着的婆子道:“陈嬷嬷,替我请万姨父进来一下。”猊

    陈嬷嬷看向万妙,见万妙颔首,便去了。

    很快,万承大步进来,两位太医亦跟再后头。

    “怎么了?”万承边走边急问,“可是状况更不好?”

    秦鸾从榻前起身,抬头看着万承,道:“兰姨有救的,还能救的。”

    第4章 只要有一分的可能

    话音一落,内室里有片刻的无声,而后,哗然。寜

    万妙的声音打着颤:“你说真的?母亲有救?阿鸾,阿鸾!”

    万承亦是意外,扶着椅背稳住身形:“你知怎么救?当真的吗?姨父现在啊,受不得大起大落。”

    丫鬟婆子们不好插话,亦难掩激动之情。

    世子夫人性情好,对底下人宽厚,主仆多年,谁也不想夫人就这么走了。

    秦鸾颔首:“我能救。”

   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,此时此刻,落在万家人耳朵里,却比山还重。

    万妙眼中依旧含泪,但也有了欢喜之意。寜

    万承神色复杂地看着秦鸾。

    不管秦鸾看起来有多么认真,可她到底太年轻了。

    这几年虽未往来,但万承也是从秦鸾在襁褓之中就认了这外甥女,看着她牙牙学语。

    秦鸾与自家女儿一般年纪,是晚辈,是孩子。

    万承很难相信,她有能力救下妻子。

    “阿鸾,”万承看了眼两位太医,又把视线落回秦鸾身上,“太医都说药石无医了,你、你要如何救?”

    李太医亦打量秦鸾,越打量,眉头皱得越紧。寜

    他先前看过世子夫人状态,绝对是将死模样。

    “秦姑娘的意思是,我看错了,”李太医道,“廖大人也看错了,这些时日来看诊的御医都学术不精?”

    秦鸾道:“我只想救兰姨,并不想探讨太医院众位大人的医术。”

    “那我且问你,”李太医道,“你在道观之中,学过医术吗?”

    秦鸾答道:“不曾学过。”

    对此答案,李太医意料之中。

    若秦鸾学过,看得懂状况,就不会大言不惭了。寜

    不懂之人,才会大放厥词。

    李太医又问:“你不曾学医,你要如何救世子夫人?”

    “师父行医时,我看过两眼。”秦鸾道。

    “荒唐!”李太医气着了,“人命不是儿戏,你年轻不知事,不要损了你师父的名声。”

    秦鸾直视李太医,道:“师父有师父的本事,若不然,也不会得仙姑之名,我有我的资质,若不然,也不会被师父收作徒弟。”

    李太医气极反笑。

    他说得客气,小姑娘反倒顺着杆子就爬了。寜

    那位仙姑在京中的名声也就那样,能耐有那么点,却远远比不上她的容貌,但好歹也不是什么恶名,怎么教养出来的徒儿,如此不知天高地厚。

    秦鸾转头看向万承。

    救人,要么说服太医,要么说服万家人,得有一方首肯,才好做事。

    “万姨父,”秦鸾道,“我想试一试。”

    万承十分纠结。

    李太医看他模样,气恼之中,也知答案。

    手指虚空点了点秦鸾手中的拂尘,李太医道:“真把自己当神仙了,初生牛犊不怕虎,小小年纪,听不得人劝。”寜

    一旁,一直未出声的廖太医按住了李太医的胳膊,微微摇头。

    李太医被他一拦,强压着心中不忿,道:“我们太医院,不说我,随便一位未入流的副使,与医药打交道的年限比你这小姑娘的岁数都多,救不了就是救不了,我言尽于此。”

    说完这话,李太医与万承一拱手,甩了袖子离开。

    李太医言之凿凿,让万妙等人刚燃起的希望又渐渐熄了下去。

    万承心中苦苦一笑,强打起精神来:“阿鸾,姨父知你好意,可你兰姨她……”

    廖太医上前一步,低声问秦鸾:“你真要试?”

    秦鸾郑重颔首:“请廖大人帮我一把。”寜

    “固执啊。”廖太医走到楚语兰病榻前,重新看她状况,仔细看下来,心中更加无力。

    刚那局面,最上乘之法,便是与李太医一块离开。

    只是,廖太医与永宁侯府很熟悉,也是看着秦鸾长大的,多少得再劝劝。

    “莫要逞强,”廖太医把秦鸾叫到一旁,斟酌着用词,压着声儿道,“老夫知道你与世子夫人感情深,可性命之事,逞强不得,原就救不回来,你硬要插手,最后平白坏了两家关系,多不值当啊。”

    给了万家父女希望,最后再失望,如此反复,人心是有会疙瘩的。

    秦鸾轻声道:“我知您好意,也知道李太医并无恶意,从医者角度,你们晓得兰姨时日无多,我一个外行人在这儿固执己见,是对你们不尊重,也是对兰姨不尊重。”

    廖太医摸着胡子,道:“大姑娘能体会就好。”寜

    如秦鸾这样的病人亲眷,廖太医见过很多。

    理智上都明白,感情上过不去,就会很坚持,想尽一切办法。

    人之常情。

    秦鸾又道:“以医者而言,兰姨没有救,但我有我的法子,修行之人,总见过些奇奇怪怪的东西。”

    廖太医闻言,下意识倒吸了一口气:“这……”

    这说法,听着飘渺,但要说绝无可能,他不修道,不敢断言。

    秦鸾虽然年轻,除了一身道姑装扮还像模像样,谁也说不清楚她的道行究竟如何,可万一就有机缘呢……寜

    秦鸾观廖太医神色,晓得他听进去了一大半,便又看向万承。

    万承坐在桌子旁,双手撑着额头。

    他耳力强,秦鸾和廖太医的低声交谈,他听到了五六成。

    扪心自问,若秦鸾尝试后失败了,他能坦然接受吗?

    他不会怪看诊的太医,可他会怪一定要掺和的秦鸾吗?

    万承不知道。

    他自己也就算了,但他还得考虑女儿。寜

    阿鸾是阿妙最要好的手帕交,两个孩子与妻子之间又有太多往事,阿妙丧母之痛要寻人倾诉,阿鸾是最好的人选。

    万一阿妙心生疙瘩,失了母亲,还失一挚友……

    “阿妙,”万承声音沙哑,唤了女儿,“父亲知你不舍,父亲与你一样不舍,但是啊,阿妙,太医们已经尽力了,让你母亲少吃些苦头,让她就这样昏睡着走吧,昏昏沉沉的,也没有痛苦……”

    万妙一听这话,眼泪簌簌滚下,冲上前握住秦鸾的双手:“阿鸾,你不要宽慰我,我听真话,我娘能不能救?”

    秦鸾反握住万妙的颤抖的双手:“兰姨不想死,她想活着,她很坚强。”

    万妙看向病榻上的母亲。

    躺了数月,母亲消瘦极了,眼眶凹下去,脸上没有一点肉。寜

    可她依旧能清晰想起母亲康健时的模样。

    母亲爱笑,乐观,也勇敢。

    前朝末年,天下大乱,母亲在嫁人前,与阿鸾的母亲并其他姐妹一块,也是拉过弓箭,举过长枪,守过城池的。

    这样的母亲……

    “我、我,”万妙哽咽着,她深呼吸了几口,一字一字与万承道,“母亲是个极其坚强的人,她一直告诉我,做人做事要有韧性、有毅力,阿鸾说得对,就算要多吃很多苦,只要有一分的可能,母亲都想活下去。”

    第5章 保命药

    话音落下,丫鬟嬷嬷们都心有感触,背过身去掩面哭泣。叕

    万承亦是五味杂陈,捂着脸,不让万妙看到他泪流的模样。

    妻子的性情,女儿明白,他作为丈夫又何尝不知?

    “阿妙,你母亲她……”万承开口,短短几个字,情绪起伏到无法控制,勉强想要继续说,外头就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。

    帘子起落,一位圆脸嬷嬷抬着下巴进来。

    细长的眼睛左看看、右看看,最后落到了秦鸾身上。

    “这是哪位道姑?”圆脸嬷嬷问道,“年纪轻轻,有没有本事的?”

    万妙赶紧拿帕子擦了下脸,上前道:“冯妈ʟᴇxɪ妈,这是阿鸾,永宁侯府的大姑娘。”叕

    冯嬷嬷扣住万妙的手腕,皱眉道:“姑娘怎得哭花了脸?一屋子人也不晓得伺候,赶紧带姑娘去净面!世子,您更不该如此了,世子夫人福薄,您再伤心坏了身子,怎么行呢?”

    万承抹了把脸,打起精神来:“妈妈怎得过来了?”

    “伯夫人听说李大人气走了,让奴婢来看看状况,”冯嬷嬷答完,又看向秦鸾,“原是秦大姑娘,我们府里近日就这么个状况,不适合待客,姑娘还是回去吧。”

    秦鸾抿了下唇。

    她先前没有明说,兰姨的病其实是毒,只是那毒实在太过巧妙,连太医们都被蒙混了。

    而解毒,需求的是毒方,没有方子,便无从下手。

    况且秦鸾也不敢说,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兰姨下毒。叕

    贸贸然提出中毒一说,不止人心惶惶,更会打草惊蛇。

    谁都有可能是凶手,兴许也有帮凶。丫鬟嬷嬷们、万姨夫,甚至可能是阿妙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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